－17－ 我渾身髒兮兮的被丟到大樓旁的草叢中，一下子就被高聳的雜草給淹沒。那人看了我一眼，搖搖頭便走回去。雜草又刺又癢，草根部是有點濕潤的泥土，希望不要有什麼奇怪的蜘蛛蜈蚣鑽進褲子裡就好了，而現在…… 我．慘．了。 我擔心的不是接下來該怎麼行動，而是回去之後小君會怎麼修理我。 這真的不太妙阿。 墨鏡傳來小君的訊號。 「阿司……我看到你被丟到草叢裡，不過怎麼回事？我一直聽到奇怪的聲音，你很無聊耶……一直呼嚕嚕的我聽不懂啦，很噁心耶！」我也不想呼嚕嚕的讓妳聽到噁心的聲音啊，吞了那鬼東西，我肚子現在怪怪的，慘。 「你……」 「該不會把它吞下去了吧？」 「……笨蛋蠢蛋大壞蛋！我會被你氣死……」小君真是冰雪聰明，一猜就中，不愧是跳級生，天才女殺手。無論小君怎麼罵，相信回應她的就只有呼嚕嚕的蕩氣迴腸。哈哈，如假包換的蕩氣迴腸。 「唉……算了。反正你給我聽著。剛剛那幾個白痴已經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綁錯人，剛剛你也看到了，何先生這裡的人馬隨時都可以將他們擺平。只是怕他們會來個玉石俱焚傷害可人……所以何先生才會請求我們幫忙。我最多再拖延十五分鐘，這個時間過去若你還沒救出她，我怕這些笨賊會看穿我和何先生……若他真的以為我是可人，那麼可人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呼，說來說去和我想的差不多。 如果可以和小君保持聯繫的話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出包也不是第一次啦。 我悄悄的在草叢中匍伏前進，目標大樓就進在眼前，不過距離我不遠處有拿著槍的男人在守衛。大概就是防止我這種想偷偷潛入的傢伙吧。還好我是被丟在比較近的地方，如果大老遠就用這種匍伏前進的方式，我看還沒到目的地就先累死。高大的草叢中，我盯著門前傻頭傻腦的那位。 輕輕的，我已經瞄準好了。兩天前，小君知道我瞄準能力很差之後，便幫我在德國手槍上裝了一個紅外線瞄準器，我記得這在電影裡面是超高級的裝備耶，沒想到小君也有。透過墨鏡，我的視線是灰濛濛的黑白世界。 只有呆瓜頭上的紅點非常顯眼。 所以，我該殺了他？ 幹，我才不要。 我根本不認識他。 老爸常說放人一馬勝造七級浮屠。 咦？是放人一馬嗎？感覺好像有點怪怪的。不管啦，反正吃素信佛的老爸大概是這麼說的。誰知道他其實是個殺手，誰知道他升天後不是去找如來佛，而是去隔壁找耶穌鬼混。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的誰知道了，每樣都要搞清楚我一定會累死。 正想把手槍手收回去，竟然發現有一隻大蜈蚣趴在我手上。他媽的，快瘋了，我很想跳起來像乩童大吼大跳把他甩掉。是蜈蚣耶！有幾百隻腳又會蠕動的噁心節枝動物！沒看過這麼大隻的，搞不好他已經修練成精，等等會向我飆髒話兼吐毒液體。 唔……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方法。 行的通嗎？誰知道，試試看好了。 我閉上眼睛，抓起蜈蚣精往前用力一丟！ 「唔哇啊啊啊！幹！幹你娘雞掰咧！」門前的笨賊嚇慌了，他想都想不到怎麼會有這麼肥大的蜈蚣飛撲到他臉上。「幹！幹！」他像乩童一樣的大吼大跳，四肢拼命的甩動，連槍都甩到地上啦，更妙的是，那隻蜈蚣緊緊黏在他臉上，沒多久就呼嚕嚕的從領口鑽近衣服裡。 很好很好，我果然是天才。 我壓低身子，彎著腰用小碎步快速通過被蜈蚣纏身起乩的笨賊。 他可能有感覺到什麼東西過去了，但鐵定沒心情去注意。我一個轉身藏近有牆沒門的廢棄大樓，把頭偷偷探出門外，窺視乩童的一舉一動。哇靠，他開始跳脫衣舞啦。沒想到這招還真奏效。或許我可以建議小君養幾隻蜈蚣當生化暗器。呃，這個嘛……還是不要好了（腦中已經出現微笑小君拿著蜈蚣威脅我的畫面）。 環顧屋內，除了雜草藤蔓和垃圾外，裡頭空無一物。 還好是大白天來這裡，如果是晚上肯定陰森森的很嚇人。 我放輕腳步，慢慢從一旁斑駁脫落的水泥樓梯往上移動。我心情開始緊張起來，心跳也越來越快。這是個好現象，當緊張程度超過一個臨界點，便可以鬆一口氣。我最近漸漸習慣面對時間暫留發動後的世界。 嗯，二樓沒人。 不知道小君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管了，硬著頭皮繼續往上。 到了三樓，我巡視一會兒，發現兩名歹徒和可人。 我藏匿在門口牆後，偷偷觀察。 這房間依然很簡陋，幾個鐵桶，破爛的桌椅，還有幾個吃剩的便當和垃圾。旁邊有一團捲曲在一塊的棉被，可人坐在椅子上，手腳被綁著，嘴巴貼著膠布。小君說可人是前天被綁架，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天的時間。該死，這地方又破又髒又臭……可人身上的衣服褲子還算整齊，應該是沒有被怎樣吧…… 「笨蛋司……我不知道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現在笨賊頭目又要打電話上去確認。他想要打斷可人的手腳，聽到嗎？千萬別讓上面的人接到電話。」小君送來一個很糟糕的消息，害我的心臟突然多跳好幾下。 然後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幹！這麼快？ 只好開槍。 在紅外線加持下，這一槍運氣很好的打爆歹徒聯絡用的手機。 哈哈哈，你們沒輒了吧！ 可是……怎麼熟悉NOKIA內建鈴聲仍然還在耳邊圍繞呢？ 哇靠！原來是我口袋的手機在響！幹！怎麼又包了？ 我看到來電顯示，心臟又多跳好幾下…… ※ 小蔓 ※ 我該怎麼辦？ 要接嗎？ 正常來說我應該趕快掛掉手機，因為歹徒正朝我這裡走來。 他又懷疑又生氣，手上還拿著砍人用的開山刀。 不會是要砍我的吧？ 「等等！」 我大叫。 他的刀已經舉到頭上。 「先讓我接電話。」 歹徒同學是個好人，就真的點點頭不動了。 走到面前我才發現他原來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我想應該是中輟生，糊裡糊塗的跟了一個笨大哥出來幹蠢事。看到他緊張又呆滯的表情我就知道，這個綁匪集團不過是個三流咖。或許就是因為太三流，才會在太歲爺（何先生）頭上動土。 把狗逼急了也會跳三丈牆，九把刀也說慢慢來比較快。 雖然我沒看過那本書，不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所以我決定先接小蔓的電話。 她很少打給我，我很珍惜和她通電話的時間。 「阿司？」聽小蔓的聲音好像才剛睡醒，這也難怪，現在才早上十點。 「嗯，怎麼了嗎？」每次和小蔓說話我的聲調都會自動變的超溫柔。 以前和小君說話也會有這種症狀。 不過最近比較少了，真奇怪。 「那個……還記得上次我們去鮮芋仙吃冰嗎？」 「記得啊。」怎麼可能忘記，那天很開心咧。 「我是不是沒付錢？」 「我忘了耶，反正我們也都沒吃，沒關係啦。」那天是我先結帳，事後也沒和小蔓分攤。說真的，和有好感的女孩子去吃飯，有哪個男生不會請客？ 「果然是這樣。」 「嗯？」 「我沒付錢啊。」 「不然下次妳請我好了。」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嗯……你在忙嗎？」 「忙？喔喔，對！我超忙的，在和小黃打CS。晚點再聊，先掰掰囉。」我玩的是真人版CS，可惜不是殭屍模式，不然就不用考慮半天要不要打死對方。我現在看到殭屍就會有用迴旋踢踢爆他的衝動。 「嗯，掰掰，晚點聊。」 小蔓的聲音又甜又迷人。 想起小君，她好久沒用溫柔的聲音和我說話了。 唉……是不是習慣對方後女生就會變得不溫柔了呢？ 「謝謝，我講完啦，你可以砍了……」我收好手機，鬆一口氣。 「喔。」那浪蕩少年疑惑的點點頭，又舉起開山刀。 等等等等！ 我在說啥啊我！ 「再等等！」 我又大叫，汗流下。 刀子停在我眉梢前五公分，同學你真是個好人。 「爲什麼你要砍我？」我問。 「因為你……」他吱吱吾吾的說不出來，想不出個所以然。 做事情不能這樣馬馬虎虎。做什麼就要像什麼，唸書就是要專心，出去玩就是要HIGH，跳舞就是要屌，當妓女就是要騷，幹壞人就是要狠。如果我是壞人，早就一刀劈下去，哪裡聽你囉哩八嗦這麼多…… 這也不能怪他。 如果他夠狠夠聰明，就不會在這當別人的小弟啦。 「因為我打壞你的手機，而且又偷偷摸摸的溜進來對吧？」 「對……所以我要砍你……」 媽的，這小子比我還怕，聲音都在發抖。若何先生看到挾持可人的綁匪是這付鳥樣，相信也不會找小君來幫忙。我敢打賭，眼前這位不僅不敢加害可人，可能要他開口向可人問電話號碼都辦不到。 根本就不需要用到槍，嘴砲就夠了。 我可是受過嘴砲無敵雷神黃的專業訓練。 嘴砲最重要的，就是要唬得連自己都相信。 「把手機打壞是爲了你好。老實說，我是來救你的。」 「什麼？」 「你老大一定沒跟你說過這件事，剛剛你應該有接到他的電話，問這個小姐是不是何先生的女兒對不對？他是不是罵你是頭豬，會不會綁錯人之類的？」 「你……你怎麼會知道？」 「說再多你就聽不懂了。還有，你真的沒綁錯人？」 「不會的！我知道她就是何先生的女兒，我和她打過格鬥天王！」 「打過格鬥天王就是何先生的女兒？」 我冷冷笑一下，拿槍托狠狠尻他的頭，又說：「叫我老爸。」 「啊？」他摸著頭，皺出一個八字眉。 「你說打過電動就是何先生的女兒，那我現在打你你是不是該叫聲老爸？」 「這……這沒道理啊！」 「你也知道沒道理，以你的智商我實在很難跟你解釋。不過你的確沒綁錯人，那小姐是何先生的女兒沒錯。」 「那你爲什麼還打我？」 「因為你笨！難道我真的是你老爸？」 「當然不是！」 「這就對了，我不是你老爸沒錯，但這不代表你綁架何先生的女兒就沒錯。剛剛你們老大是不是打了通電話上說樓下出現另外一個何先生的女兒？」 「對，他還罵我是豬。要我確定到底有沒有綁錯人，但是你說他是何先生的女兒……也就是說，樓下那個是假冒的，對不對？唉呦，你怎麼又打我？」 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了。 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這麼蠢的人。 「你真的是豬啊！難怪他會這樣罵，說的一點都沒錯！樓上是何先生的女兒，難道樓下不能是何先生的女兒？黑社會老大三妻四妾老婆成群是天經地義的，只有一個女兒你不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嗎？」 「可是……大家都傳說何先生只有一個女兒。」 「你有沒有聽過私生女？」 「所以說……這兩個都是何先生的女兒？」 「嘿！一點就通，不錯不錯。」那傻B聽到我誇獎他，竟然騷騷頭，一臉很不好意思的傻笑，我真的是快要被他的單純給打敗，不過他笨得挺可愛。 「現在你得搞清楚狀況，老大想綁架何先生的女兒來威脅何先生，這的想法是挺有創意。不過他卻忘了何先生另外一個女兒……我這樣問好了，假如你老爸很有錢，而你有一個哥哥。你老爸掛了後你要怎麼分配遺產？」 「這個我知道，都給哥哥，老師有教過孔子讓梨。」 「不是孔子……是孔融。」我無奈的嘆口氣。 「喔，對，是孔融。」 「喂喂喂！不是這樣啦！你出來混黑社會是想當老大，想當壞人吧？你應該說把你老哥宰了，然後獨吞所有的遺產，這樣才是壞人啊！」他茫然的點點頭，我繼續對他洗腦：「換個方式想，何先生很有錢。而他有兩個女兒，你說會發生什麼事呢？」 「兩個女兒會自相殘殺？」 「聰明。」天啊，他又傻笑，真好騙。 「我是何先生另外一個女兒的手下。我現在上來並不是要阻止你們，反而是要殺你們綁架的這位小姐，只要殺了她。何先生就只剩下一個女兒，那麼她就可以獨吞所有的財產，這樣你懂了嗎？」 「可是……老大說……」 「來來來……你過來看看。」我走到窗口向他招手，要他看一下現在的情況……媽呀，我自己都快腿軟了。原來剛剛下車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從這裡看出去，遠方黑壓壓的密密麻麻，少說也有一千人。看來何先生是真的打算把他們踩成肉醬。 「你想死在這裡嗎？」我問。 他拼命搖頭。 「老實跟你說，我是個殺手。我的任務就是要殺掉你們綁架的小姐。除此之外的事與我無關。失去人質的你們有什麼籌碼跟何先生談判？不過我很好心。你幫我，我也幫你。這個選擇很簡單，選得好你今天晚上還可以去酒店找小姐打一砲，選不好明年你老媽想幫你上香連地方都找不到……」 笨賊面有難色。 很好，再繼續。 「不喜歡？我還有一個更輕鬆簡單的方法，就是現在把你殺掉，然後打電話跟你媽說你死在哪，這樣如何？」我推推墨鏡，語帶恐嚇的說著，就我今天這身行頭的打扮，和殺手至少有八成相似。咦？不對，我本來就是殺手嘛…… 「那……我應該怎麼辦？殺手大哥？」 「回家吧，我知道你很想回家。去學校好好上課。我看你還滿聰明的，好好唸書將來不是當醫生就是當律師……何必在這浪費大好人生？」 我拿下墨鏡。 用極為誠懇的眼神看著他。 相信我吧，迷途的羔羊。 三秒鐘後，他含淚點點頭。 真是單純的好孩子。 沒多久，傻孩子和另外一位同伴與我揮手道別，離開前還不忘與我擁抱一下。我原本還會擔心這些漫天扯謊會不會讓另外一人看穿。不過那只是我想太多，因為另一人竟然是他小弟。這個人都這樣了……實在很難想像他小弟是怎樣。 小黃說的對，以前知識就是力量。 而現在嘴砲無敵走天下。 哈，輕鬆過關。 來源 :天下無聊
